法国工程师学院：培养精英的摇篮，毕业生成为政府和企业骨干

倪金城前言 : 法国工程师学院 ( d'Ingé)，是与公立大学平行的另一类高等教育机构，在历史上为法国乃至世界贡献了许多优秀的工程师、科学家和政界领袖。

工程师学院的毕业生大部分都成为政府和企业的骨干。据《经济学家》(The )统计，法国现政府中四分之三的决策人，二百强企业中百分之六十的总裁和大部分高级管理人员毕业于法国的高等精英学校( Ecole)系统。

我曾经就读的法国“国立统计与经济行政学院” (ENSAE,École de la et de l' é)也是法国工程师学院的一所，我在法国公司和政府机构的职业生涯可以说完全是基于此学院的经济师统计师 (-)文凭。

这里为大家分享的介绍法国工程师学院的文章，授权转自中国驻法国大使馆教育处和旅法教育研究者协会编辑的《法国教育通讯》2018年第3期。

再谈法国工程师精英教育

巴黎高科中法友好协会 : 张翼、莫真、汝泽、刘牧云

法国教育通讯 2018年第3期

法国是个工程师立国的国家。法国作为欧盟重要成员国，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高等教育采用全民普及与精英培养共存的模式，在全世界的教育领域独树一帜。法国理工类高等教育，特别是工程师学院的精英教育体制，在当今以英美教育系统为主流的格局外自成一家，培养出了大量政界、商界、工业界世界级领袖。

巴黎综合理工校训 ( de l'Ecole ) : 为了祖国，科学与荣耀

严格选拔优秀人才

法国工程师学院在法语中的名称为 Ecole d’Ingénieur。在法国，公立大学属于大众教育范畴，高中会考成绩合格就可以入学，门槛较低，法律规定大学不能严格依据高考成绩选拔生源。而法国的工程师学院，是由高等教育部以及国防部、工业部、农业部等各个相关行政部门建立和管理的，是平行于公立大学的另一类高等教育机构，与大学所提供的大众教育不同，其入学选拔非常严格，教育水平高，宗旨是培养各领域杰出的尖端人才。

法国的工程师教育要追溯到 18 世纪，巴黎高科集团中的大部分学校也都创建于这一时期。法国的工程师学院在历史上为法国乃至世界贡献了许多优秀的工程师、科学家和国家领袖，比如数学家柯西、数学奇才庞加莱、物理学家居里夫人、埃菲尔铁塔设计师亚历山大·居斯塔夫·埃菲尔和前法国总统萨迪·卡诺等。

巴黎综合理工 (Ecole ) :2018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Gérard

这些学院历史悠久，但从不故步自封，在教学模式、学科配置等方面会灵活地调整，以适应各个时代的需求。长期位居法国工程师学院各类排行榜第一的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由拿破仑创立于1794年，最初目的是培养战时的高级军官，今日已经发展成一个有数学、物理、计算机、经济等多学科多专业的综合理工科学院，旨在以培养国际性高级管理人才、工程师和科研人才。建于1878年的巴黎高科电信学院(Télécom ) ，本是在通讯起步的时代应运而生，如今也发展成计算机信息科学领域排名第三的工程师学院。

目前，全法共有 144 所独立的工程师学院和 50 多所附属于公立大学的工学院，每年为社会输送 3 万余名各领域工程师，占法国每年高校毕业生的 5%。每所工程师学院都有自己的特色，每年也都会有一些第三方机构专门为这些工程师学院排名。

与英美教育体系的高等教育机构不同，法国的工程师学院通常规模较小，每届学生只有几百甚至几十人。法国高中毕业生参加了法国高中会考后，主要有两个途径接受高等教育（图一）。他们可以直接进入法国公立大学（é，每年35万人左右）、技术学院(IUT，每年10万人)或者职业学院(BTS，每年5万人)、私立商学院或者艺术类学院(每年5万人左右)学习。

但如果选择工程师学院，首先需要凭借优异的高中会考成绩，进入预科学校（ pré）强化学习至少两年。预科学校仅录取全法高中会考成绩前10%的学生 (每年 3 万人左右)。预科阶段，学生完成两年高强度的数理化学习，参与选拔性很强的由不同工程师学院自己组织的入学考试，才能最终进入工程师学院学习。而要进入法国顶尖工程师学院，比如巴黎高科集团内的学院，则需要在入学考试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只有少于2%的法国高中毕业生能最终进入法国排名前二十的工程师学院学习。该比例与中国高中毕业生进入985高校的比例相当。

de 预科班 ( pré)

工程师学院的师资雄厚、经费充足，能为学生提供高质量、多样化的教学。比如，巴黎高科集团中的国立高等矿业学院(Mines )每年仅招收 150 名工程师学生，即使再加上所有其他文凭的学生（研究硕士、专业硕士、博士等)，每年学生也仅 600 人左右，而其在岗的教学科研人员达到 240 人，平均每 5 个学生就有两位老师，师生比较高。

专业突出，通才教育与能力培养兼顾

法国的工程师学院虽然规模小，却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多为应用性学科。另外，学校为学生提供了多学科交叉学习的平台，学生有大量机会在本校或其他合作院校里学习自己感兴趣的课程或专业。下表列举了各学院的主要学科。

中国大学入学时即选定专业，大学一年级根据不同专业进行该专业的通识教育，大学二三年级通过专业课加深对该专业的理解，大学四年级通过毕业设计或毕业实习将学习的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其中，选修课贯穿大学四年教育，必修经济、人文、计算机等模块的课程，完成学校要求后可根据个人喜好选择更多自己喜欢的课程。

巴黎综合理工 (Ecole ) 学生参加法国国庆游行

而法国工程师教育在入学第一年，全校学生进行统一的通识教育。根据学校专业方向不同，通识教育课程有所不同，但主要为数理化基础强化课程和相应的管理、经济等人文课程以及外语课。第二年选择专业大类，进入专业学习，辅以经济、管理、法律、统计、社会、外语等公共必修课。其中必修课中与企业运营管理相关课程的比例达到 30% - 50%，以强化学生对社会和企业的理解。工程师学院选修课的选择相对自由，其中选修课与必修课比例各占 50%。第三年，即工程师的最后一年，将会进行专业细分，每个专业的人数控制在 10 - 30 人之间，进行为期半年高强度的专业课程学习，完成大量与企业直接相关的小组项目。

中国大学教育主要以教授或讲师讲授大课，课下完成作业或小组项目为主，通常以卷面考试对课程进行评估。法国工程师学院的课程中，既有老师讲授的大课，也会采取小班形式对课程内容进行深入探讨和实践。课下作业多为小组项目，并经常辅以企业、工厂参观。很多课程也会邀请企业里有经验的员工或管理人员进行授课，使学生对企业的工作有更真实深刻的认识。一般而言，一门课程中大课的时间约占 50%，另外 50% 为习题课、小组讨论课或是实验课等。课程类型的比例也会根据实际的科目和课程内容而有所不同。例如，与物理和统计相关的课程会有较多的习题课，习题课的比例几乎占到 60% 甚至 100%，而以小组为单位的企业项目或科研项目课中，讨论时间可能占据 90%，剩余 10% 的时间会有老师或企业管理人员给予相应的指导。法国工程师院校的考试形式在一年级和二年级时 80% 的科目以笔试为主，辅以一定比例的课题项目考核。三年级的大部分课程是根据小组的企业项目或课题项目，通过答辩汇报进行考核。

此外，法国工程师学院十分注重学生在企业中的实践能力，一般通过三种实习方案进行。

1．学徒培养方案 ()：学生可从一年级或二年级选择学徒培养方案，即校方与企业联合培养，学生自主寻找感兴趣的企业。学徒与企业协商固定的工作时间和薪酬方案，其中学院方面的选修课学分也可由企业中的学徒工作所替代，因此学徒培养方案可以使学生更早也更深入地了解企业，从而更明确毕业后的就业方向。

2．短、中、长期实习(stage)：学生在一年级的暑假进行为期至少一个月的工人实习，借此了解企业基层的运作模式，接触并体验一线生产工作; 二年级的学生的暑假进行为期2-5个月科研实习或企业实习，学生根据自己的职业规划和兴趣爱好选择实习，为三年级的专业课程夯实实践基础。工程师教育的最后一年，即三年级专业课程结束后，学院会要求学生进行毕业实习，时长通常为6个月，最后由学院对学生的实习情况及毕业答辩进行评估。在三年的工程师培养方案中，由浅入深的短中长期实习使学生全面深刻地了解企业的工作内容及用人需求，从而在未来的工作中更好更快地适应企业。

3．间隔年 （année de césure）：学生在二年级结束后可选择进行为期一年的实习阶段或自主选择院校进行短时期的学习。为期一年的长实习一般分为两个六个月内的实习（在法国，法律规定实习的时长不能超过6个月），其中一个实习需要在非法国的地区完成，扩大学生的国际视野并锻炼其外语能力。当然，间隔年也可以自主选择院校进行短期交流，需要学生自己申请心仪的院校，拿到对方院校的短期学习的录取和本校同意。此外，在间隔年，学生也可以自由安排，比如创业、旅游、学习课外科目等等。

结语: 精英培养小而精

法国的工程师教育特色鲜明，但为什么这一教育体系以及法国优秀的工程师学院在国际上却鲜为人知? 在各种世界大学排行榜中，为何无法与英美名校匹敌呢? 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几种大学排名系统规则直接导致了法国工程师学院法跻身前列。通常，这些排名系统强调大而全。学校的规模、论文和专利的总数、博士毕业生的数量等都是排名系统的重要指标。例如，由上海软科每年发布的世界大学排名（原上海交大发布的世界大学排名）中，排名的准则主要取决于教职及学生的科研获奖总数和论文发表及引用总数，而人均指标的比重仅占10%。

巴黎综合理工 (Ecole ) 学生参加法国国庆游行

法国工程师学院都是专业集中、规模较小的学校，规模只能粗略和传统综合性大学里的一个院系相较。所以在论总数的排名中，当然无法与体量比自己大十倍百倍的其他大学相比。如果换个角度，在专项排名或者人均排名中法国工程师大学，很多法国工程师学院名列前茅。比如，《泰晤士高等教育》 2017 年度全球首席执行官母校排名中，巴黎综合理工学院 (Ecole )排名第四，巴黎高等矿业学院 (Mines ) 排名第十。又如，在 2017 年诺贝尔奖人均获奖率最高世界大学排名中，巴黎综合理工学院排名第六。再看专业学科排名，巴黎高科生命与环境工程学院 () 的农业和林业学科在 2016 年 QS 世界大学排名里名列第五；巴黎高科电信学院 ( ) 在多维度全球大学排名 (U-Multi-rank) 中，计算机信息科学位列世界第三。

巴黎综合理工 (Ecole )学生

国际化程度和国际名声也通常是各大排名考量的重要指标。法国工程师培养课程中大都是法语授课，也给优秀的国际生源带来了额外门槛，尽管法语和英语一样，是联合国的官方语言，但是其国际地位和通用性和英语相比还是有一定距离，造成法国工程师学院的国际学生和外国籍教员的数量相对较少，限制了学校的国际学术交流，难以提高国际知名度。

巴黎综合理工(Ecole )学生参加法国国庆游行

近年来，法国人意识到酒香也怕巷子深，法国政府也在重新考虑自己的教育体系中工程师学院的地位。是坚持小而美的孤芳自赏，还是扩大规模迎合世界潮流以寻求更好的国际排名，两种声音在法国的教育界都有很多支持者。就目前来看，很多工程师学院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一方面，维持原有的工程师培养项目，另一方面，通过增加硕士和博士的项目扩大学校规模。从政府层面来看，法国也在积极整合教育资源以获得更好的国际声望。巴黎高科作为各个学校自发组织的集团，没有统一的财政管理，所以无法以整体进入各大排名。当然，这个排名还远不能代表法国优秀工程师学院的水平，期待在教育资源得到进一步整合后，法国工程师教育能够在世界上获得更响亮的名声。

附录

巴黎高科介绍

巴黎高科全称为巴黎高科工程师学校集团，创建于1991年，目前由10所代表法国精英教育的工程师学校自愿组成，类似于国内的C9联盟或美国的常青藤联盟。

成员学校有：

巴黎高科生命与环境工程学院 ()法国工程师大学，1824年创立

巴黎高科法国国立高等工程技术学院(Arts et Métiers )，1780年创立

巴黎高科化学学院 ( )，1896年创立

巴黎高科法国国立路桥学院（Ecole des Ponts ），1747年创立

巴黎高科法国国立统计与经济行政学院(ENSAE ) ，1942年创立

巴黎高科先进技术学院 (ENSTA )，1741年创立

巴黎高科理工化工学院(ESPCI )，1882年创立

巴黎高科国立高等光学学院 ( d’) ，1920年创立

巴黎高科矿业学院 (MINES ) ，1783年创立

巴黎高科电信学院(Télécom ) ，1878年创立

另外两所法国名校巴黎综合理工学院（Ecole , 1794年创立）、巴黎高等商业研究学院（HEC，1881年创立）也曾是巴黎高科集团的成员。

巴黎高科与中国高校的合作

巴黎高科与中国诸多知名高校在人才培养方面建立了合作。主要项目包括：

-同济大学中法工程和管理学院：学院成立与1999年，以培养研究生为主。主要合作项目有：上海国际工商管理硕士（SIMBA）、理工类双硕士（交通、环境、电信、建筑、城规、物理、工业风险管理等）、理工类双文凭（土木、机械、汽车、轨道交通等）。其中SIMBA项目授予Ecole des Ponts 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理工类双硕士项目授同济大学硕士和巴黎高科集团下属学校工程师文凭；理工类双文凭项目授同济大学硕士学位和法方合作高校（其中包括Ecole des Ponts ）工程师文凭。

-中法“9+9”项目：项目开始于2001年。国内合作院校包括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同济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和浙江大学。从2017年起，该项目面向国内所有高校招生。招收对象是中国一流大学的优秀本科毕业生。被巴黎高科录取的中国学生于大四下学期在国内进行6个月的法语培训，然后进入工程师第二年学习，在其成员学校学习两至三年并满足学校的毕业及学位授予的相关要求后即可获得法国工程师文凭。

-上海交大-巴黎高科卓越工程师学院：学院成立于2012年。法国合作院校有：巴黎综合理工学院（École ）、国立巴黎高等矿业学院(MINES )、国立高等先进技术学院(ENSTA )、国立巴黎高等电信学院(Télécom )。项目总学制为6.5年，包括4年本科+2.5年硕士研究生培养，教学阶段则分为3年基础阶段和3.5年工程师阶段。学生均有6个月-2.5年去法国交流的机会。完成学院学业要求的学生4年本科结束后可直接进入硕士阶段学习，完成所有学业要求的学生可获得：上海交大学士学位、上海交大硕士学位和法国工程师文凭。

巴黎高科集团还与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等中国国内顶尖大学建立了双学位联合培养项目。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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